“新闻学何以成为科学”的发问与消声：王中新闻学思想再认识
发布时间：2020-10-14 18:01:02 点击次数：251
王中作为影响我国新闻理论发展与进步的重要人物，其在新闻思想史上的地位与评价一直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本文对王中的新闻学思想进行了再次解读，发现在八十年代，他大胆地提出了“新闻何以成为科学”的命题，超越了当时将新闻学置于政治化的语境，希望指导新闻学朝着科学化方向发展，以推动学科的进步。可惜的是，由于受到时代的限制，王中的新闻思想并未影响中国新闻学的主流，但是他关于新闻学得以科学化的构想却值得我们继续探讨。
关键词：王中;新闻学;科学;新闻理论
作者简介：
【英文标题】"Can the Chinese journalism be evaluated as a science?": Re-understanding the journalism thought of Wang Zhong
【作者简介】柴菊，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2010级硕士研究生（南京 210008）；胡翼青，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南京 210008）。
【内容提要】王中作为影响我国新闻理论发展与进步的重要人物，其在新闻思想史上的地位与评价一直没有得到相应的重视。本文对王中的新闻学思想进行了再次解读，发现在八十年代，他大胆地提出了“新闻何以成为科学”的命题，超越了当时将新闻学置于政治化的语境，希望指导新闻学朝着科学化方向发展，以推动学科的进步。可惜的是，由于受到时代的限制，王中的新闻思想并未影响中国新闻学的主流，但是他关于新闻学得以科学化的构想却值得我们继续探讨。
As an important scholar in development history of Chinese journalism theory, the position of Wang Zhong has not been appropriately evaluated, and less attention has been attracted on his theory. After re-finding and re-understanding his thought in the field of journalism theory, we show in this paper that in the 1980s, he put forward an essential research proposition for the Chinese journalism: "Can the Chinese journalism be evaluated as a science?" which is in advance of common thoughts in the Chinese journalism. With this question, Wang dedicated to promote the discipline progress of the Chinese journalism and make it to be more scientific. Although Wang? s theory could not truly affect the mainstream of Chinese journalism because of the specific political social background at that time, his idea of promoting the Chinese journalism to a complete science is still worthy of a deep and systematic discussion.
【关 键 词】王中 新闻学 科学 Wang Zhong/journalism/science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王中是我国著名的新闻学家、新闻教育家，曾经两度任复旦大学新闻系系主任，对复旦大学新闻系的建设有着重要的影响。20世纪50年代他开始研究新闻理论，其理论成果《新闻学原理大纲》集中体现了他的新闻理论观点，当时被喻为“新闻改革理论家”。后来他与甘惜分、方汉奇一同成为三位“文革”结束后新闻学首批博士生导师，在20世纪80年代的新闻学界相当活跃。《20世纪新闻与传播学·理论新闻学卷》对王中的评价是：“新闻界开始有人提出自己对于新闻传播原理的一些看法，开始突破传统党报理论的某些固有观点和世界苏联新闻理论与实践的模式，其中的代表人物，是复旦大学新闻系主任王中教授。”[1]
早在20世纪50年代，王中的新闻学理论便具有一定的科学化和专业化色彩。而新闻学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其主要发展趋势也是不断地提倡科学化和专业化。然而吊诡的是，当代新闻学的理论系谱中，王中主张的科学化理论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发展。政治取向和科学取向的新闻学路径都没有真正沿着王中先生的道路发展。那么，这是为什么？
一、思想的先声：20世纪50年代王中的新闻学研究
众所周知，中国关于新闻理论的认识和论述，有着较为悠久的历史与传统。黄旦教授在研究中国新闻学思想史时将20世纪的新闻学归为两条脉络：一是以梁启超为开端并由中共发扬光大立足于政治需要的新闻学研究，另一条则是由徐宝璜为始作俑者立足于新闻本位的新闻学研究，而在其中，政治需要式的研究成为这一大潮中的主流。[2]王中作为一名从老解放区走出的新闻工作者，在担任复旦大学新闻系系主任的期间开始研究新闻学理论，其新闻思想也未能跳脱这两种路径，这两种脉络在王中这里开始交汇。他一方面做新闻学研究是为了当时政治上的实际需要，解决当时报纸改革急需理论支持的现实问题，另一方面，他的研究立足于新闻学本位，提倡新闻学的专业化与科学化。在普遍新闻学研究迎合政治需要的背景下，这种专业性与科学化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显得尤为独特，开启了新闻学研究的另一种可能性。
王中进行新闻学理论研究的背景是与当时党的政策与国内政治形势有着密切的联系的。1956年的中国知识界，开始呈现出了一种活泼的气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定为党的科学与文化工作方针，中共中央召开知识分子会议，“向科学进军”就此拉开了序幕。不仅理论界大受鼓舞，新闻界也开始活跃起来。7月，《人民日报》宣布改版。“在1956年新形势下，他（王中）的思想特别活跃，做出许多重要贡献”。[3]有着多年革命新闻工作经验的王中，在到学校任教后仍保持同新闻界的联系，因此对新闻界的动作非常敏感。王中主张“报社一有动作，新闻系教师就能对它作理论分析，并预见它的发展趋向”[4]。自《人民日报》发表《致读者》宣布开始改版，各地新闻改革的步伐开始加快，一些省报纷纷宣布改版。当年7、8月，王中率领部分老师同去无锡、南京、济南、青岛等地考察报纸改革情况，积极同报社从业人员座谈，和他们一起探讨改革提出的理论问题，企图敏锐地抓住实际工作中的重要问题，提到理论高度加以研究。果然他在当年9月拟出了《新闻学原理大纲》18章，一经提出，就大受欢迎。“王中的新闻理论观点，一度被视为活跃因素，在新闻界与高校新闻系师生流传很快很广，他也成了与会必发言的忙人。”[5]
王中的新闻理论研究一方面与实践有着密切的联系，另一方面还与他对当时的新闻学教育与研究情况不满有着很大的关系。本来我国新闻理论研究就一直处于积贫积弱的地位，加上当时建国初期大量翻译、出版苏联的新闻工作“丰富经验”后，我国新闻界又得了“消化不良”症，不管是新闻实践还是新闻理论都一片混乱。教学计划方面，在苏联专家的指导下，复旦大学新闻系一度曾仿照苏联模式制定了系统的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自1954年6月起，依苏联莫斯科大学新闻系办学模式修订教学计划，将原有的《新闻学概论》、《新闻编辑》、《报纸群众工作》合并为《新闻工作理论与实践》一门课，讲的内容是五性一统论：党性、思想性、战斗性、群众性、真实性这报纸工作的五个原则，和报纸是阶级斗争工具论这一报纸的根本性质。由于照搬苏联的一套新闻理论，这套教学体系其质量和适用性都遭到广大教师与学生的质疑。作为系主任，王中有自己独到的思考，一次，学校请了苏联专家到新闻系讲课，王中对教师们说：不要听他的，苏联报刊史的路子太狭窄，我们不能照搬他们的做法，要总结我们自己的办报经验。[6]因此，到了复旦大学校委会宣布以“科学研究”为方向开始改革以后，在王中的领导下，复旦大学新闻系异常活跃，对于教学方案、教材编写、学术研究、资料搜集、师资培养、资料建设和硬件教学设备等等，实施了一系列力度颇大、进步明显的创造性改革举措。“他是学科建设的积极分子，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就把学科建设的框架搭了起来”。[7]
王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撰写《新闻学原理大纲》，主讲《新闻学概论》。1957年1月至3月，他在上海人民广播电台讲课时，用的是经过他修改并加以具体化的《新闻原理大纲》，仅有三讲，未及终篇，实为可惜。这一时期，他以“读者需要论”这一核心概念，逐一论证“新闻起源”、“读者需要”、“报纸职能”、“报纸的两重性”等等问题，强调报纸要适应新形势，改变旧习惯，“办报纸要有读者观念”。这种功能主义的观点，既有面向新闻业界现实的专业色彩，又有强调新闻规律的科学色彩，与新闻作为意识形态喉舌的主流观点是不太一致的。余家宏、丁淦林就指出“王中提出的新闻理论体系并不完备，但它的一些观点令人瞩目”。[8]可惜的是这类研究并没有持续多久，从1956年初开始，到1957年7月政治高压下不得不停止。总体上来说，尽管这一时期王中并没有摆脱当时流行的“学术为政治服务”的思维模式，但新闻理论的科学化与专业化的设想已经初见端倪。于是，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起，王中便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新闻理论的“科学”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