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社会中的“媒介化”问题:理论、实践与展望
发布时间:2020-10-14 18:00:48 点击次数:249
内容提要:在媒介渗透的社会背景下,媒介化成为最能够体现媒介重要性的概念之一,也是媒介研究的新路径。本文基于文献爬梳与反思,辨析媒介化与中介化的差异,阐释作为元过程的媒介化所蕴含的媒介逻辑,并进一步从网络社会中的日常生活实践角度出发来理解和分析媒介化的社会空间表征及其向网络化逻辑延伸等问题。三)媒介化过程中所蕴含的媒介逻辑实际上,媒介化描述了这样一个过程,即许多相互分离的社会和文化过程逐步转向适合于媒介再现的形式,其中蕴含着一种媒介逻辑的指向,也即媒介发挥着强大作用,具体体现在它掌握了一定的自主权(self-determination)和权威。
关键词:媒介化;传播;网络;中介;生活;研究;媒介逻辑;互联网;实践;媒体
作者简介:
内容提要:在媒介渗透的社会背景下,媒介化成为最能够体现媒介重要性的概念之一,也是媒介研究的新路径。本文基于文献爬梳与反思,辨析媒介化与中介化的差异,阐释作为元过程的媒介化所蕴含的媒介逻辑,并进一步从网络社会中的日常生活实践角度出发来理解和分析媒介化的社会空间表征及其向网络化逻辑延伸等问题。本文认为,传统的媒介逻辑本质上是一种以时间面向为主导、以传播效果为目标的单向技术逻辑,而网络化逻辑在很大意义上是基于日常生活的以空间面向为主导的多元实践逻辑。网络使得社会空间、心灵空间和物理空间产生套叠和分离。网络社会表面上是媒介技术延伸的结果,其实质却是社会互动关系的投射。未来的媒介研究应聚焦如何联结网络空间中的互动关系,探索打通时间和空间问题的路径。
关键词:媒介化/媒介逻辑/空间/网络化逻辑/网络社会
作者简介:周翔,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北省楚天学者特聘教授。主要从事新媒介发展、国际传播和方法论研究。 李镓,四川外国语大学新闻传播学院讲师。
标题注释: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互联网信息生态环境下我国国际传播影响力研究”(项目编号:14JJD860001)的前期成果之一。
作为一种中介性公共机构(agency)(费斯克等编撰,2004:161-162),媒介可视为具有能动作用的传播主体,其主体性意义大于技术本身。麦克卢汉“媒介即讯息”的观点也表明新技术媒介所包含的个人意义与社会意义大于对它的实际使用本身。既然媒介涉及社会意义,同时媒介形式的变化与技术、阶级、社会和政治力量联系紧密,因此媒介研究就不能仅仅把媒介当作物件、文本、感知工具或者生产过程来看待,而更应该是在行为的语境里参照人们使用媒介做什么,以经验分析来透视媒介的渗透和影响,将媒介置于社会变迁的大背景中来分析(库尔德利,2014:38-39)。从本质上看,媒介是最广泛意义上知识的制作和传播机构,人们透过媒介来获得信息、形象以及观念,进而媒介成为大多数人了解共同的过去(历史)以及现在社会方位的主要来源,也成为确定我们在何处、我们是谁(身份)的地图,以及未来走向的问题的依据(麦奎尔,2006:66)。例如,政治竞选内容的头条报道可能会影响人们的投票行为,广告会影响消费者的选择偏好,电影内容会影响观众的道德观念或者转移注意力,这些都打破了媒介与社会、文化相区隔的传统构想(Hjarvard,2013:2)。随着互联网在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的渗透,网络搜索、博客、视频网站和社交媒体等皆成为人们生活的基本参考点(Couldry,2008)。作为能够体现媒介之重要性的概念,媒介化理论已经成为当前传播学中媒介研究的重要取向(参见Schulz,2004;Couldry,2008;& Dimitrova,2011)。
本文基于文献爬梳与反思,辨析媒介化(mediatization)与中介化(mediation)的差异,阐释作为元过程的媒介化所蕴含的媒介逻辑,并从网络社会中的日常生活实践角度出发来理解和分析媒介化的社会表征以及媒介逻辑的延伸等问题,并指出未来研究应聚焦媒介化社会的空间转向以及如何联结网络空间中的互动关系。
一、理解媒介化:概念、过程、逻辑与社会表征
“媒介化”作为概念术语,最早出现在德国和斯堪的纳维亚的学术研究中。德国社会学家恩斯特·曼海姆(Ernst Manheim)于20世纪30年代提出了“人类关系的媒介化”(参见couldry,2012),后经由弗里德里奇·克罗兹(Friedrich Krotz)、温弗里德·舒尔茨(Winfried Schulz)和斯提阁·雅瓦德(Stig Hjarvard)等多位学者的概念阐述和运用而得以发展,并在近些年的媒介研究中获得广泛关注,进而激发了有关媒介化政治、媒介化社会等诸多学术探讨。然而,对于究竟何为媒介化以及其理论脉络何在,国内相关文献仍然缺乏较为系统的理解和把握。因此,本文即始笔于辨析媒介化与中介化这一对概念的区别。
(一)媒介化≠中介化
中介化和媒介化的概念彰显了技术在传播与沟通行动中的过程化与制度化的关键角色(唐士哲,2014)。德布雷(2014:37-38)认为媒介一词的重点是中介行为,作为载体、渠道或者客体的东西,通过中介使得客体造就了主体。他提出,没有中介的信息是不存在的,中介可以指符号表示的整体过程(清晰连贯的话语、书写符号、类似的图像等)、社会交流规范(说话者或者作家使用的语言)、记录和储存的物理载体(石块、羊皮纸、磁带、胶卷、光盘)等。中介具有双重性质,它不仅包括工具,还包括个人和集体的行为,既包括有组织性的物质层面,也包括有物质性的组织层面。由此可见,中介在一般意义上可以理解为具有双重性质的连接主体与客体或者两个相互区分的要素之间的介质。中介反映出介于两者之间的角色,起到了中间载体的作用(McQuail,2005:82)。
在此基础上,中介化在普通社会学里用于指任何中介过程①,涵盖了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对象之间进行调停以影响彼此关系的任何行为。潘忠党(2014)所理解的“两个相区分的元素、成分或过程之间的连接”,应是此种意义上的中介化。他认为从更广泛的意义来说,“人类交往和互动都是中介了的过程……所有的社会生活也都有中介的机制”。而在媒介研究中,中介化是指“通过媒介传递某物的行为”,强调的是传播过程在意义制造中所起到的介入作用(Couldry,2008)。史为具体地讲,中介化意味着通过一个制度性公共机构向受众传输社会知识与文化价值的行为,它被视为大众媒介的基本效用之一(费斯克等编撰,2004:161)。因此作者以为,中介过程是在描述一种转换,中介化强调的是一种调解、桥梁的角色,是两个或多个对象或元素的连接或者相互之间关系的转换,包括主客体之间的关系。从本质上讲,中介化应该是一个微观或中观层面上的概念。由于是一种连接,所以其概念本身蕴含了某种包容性,可以包容库尔德利所指的“各种社会转化的异质性”(Couldry,2008)。
与中介化不同,“媒介化”本质上是一个宏大层面(wide-range)上的概念,同时也在中观和微观层面均有体现。它是媒介效果向宏观社会效应的一种延展,其根本点在于以此概念理解媒介所造成的复杂的社会后果。但与传统的线性媒介效果论所不同的是,媒介化强调的是在广泛不同领域和不同层次上的其他社会进程无法与媒介和技术相互分离。它一方面指媒介对于日常生活实践的渗透,另一方面涵括了媒介与社会、文化系统的相互作用和影响;媒介化更多地集中在媒介形式如何“介入”当代生活的不同层面,特别是建制化的社会实践,如政治、文化、宗教和教育(唐士哲,2014)。可以说,媒介化是社会和文化以及互动模式由于不断加剧的媒介影响而发生改变的社会进程。而媒介化社会则是媒介与社会之间互动关系模式的一种表述,受众对于信息的依赖与需求是媒介化社会形成的前提,媒介技术的演化则为其提供了可能性(张晓锋,2010)。